破解南阳25年前冤案之谜7：编造的民意与法律

“民意不可违”是有道理的。正因为“民意”重要，领导者应该慎重对待“民意”，其中最关键的一点是弄清楚“民意”的真实性。如果领导者轻信了虚假“民意”，被虚假“民意”所蒙蔽，由此做出的决策必然是谬以千里。

河南省南阳市杨保德冤案就是领导轻信了虚假的“民意”，“旨意”层层下达，下面的执法人员就按照“旨意”办案，冤案就自然而然地就被制造出来了。

本案案情并不复杂，但死者丈夫李玉松的上访信加上李金群、司金庆、宋江恒、余成怀四人编造的《控告状》引起了官方注意，“旨意”层层下达。南阳市宛城区公安局则在此“旨意”下扯出大大小小一堆虎皮。警方不是依靠刑侦专业严肃、严谨地依法办案，却依“旨意”编造出来的故事来办案，最终使杨保德蒙冤入狱20年。

关于杨保德冤案的起因，宛城区公安局是这样编造的：“被告人杨保德与被害人乔运华家于一九九二年曾因琐事发生过打架，自此两家关系紧张，杨保德怀恨在心，伺机报复”。杨保德本人则说：“这不是真实的”。

图：杨保德在25年前的“案发现场”

杨保德说出了另外一个故事版本：

死者乔运华家的宅基地原本是自己丈夫孟献元胞弟孟献海的宅基地，孟献海得肝病去世后，妻子另嫁他人，留下一个几岁的儿子被孟献元、杨保德夫妇收养，这份宅基地的继承人自然是孟献海的儿子。

死者乔运华的丈夫李玉松找孟献元商量，要在孟献海宅基地上建房，孟献元心善好说话，加上李玉松又是生产队会计，就同意李玉松在自己弟弟孟献海的宅基地上建房，于是，两家人就成了邻居。

就在李玉松的房屋的一层即将封顶时，李玉松被有关部门以贪污罪带走了。据说李玉松家人砸锅卖铁四处求人，在退了贪污款项后李玉松被放了回来。李玉松家的经济状况因此变得拮据起来，勉强盖好了一层房，就没有能力再盖二层了。

杨保德家随后翻新旧房盖新房，并且建的是二层楼房，高出死者乔运华家一层。农村人大多讲迷信，死者乔运华听信“懂风水”的人的说法，就认定邻居杨保德家的楼房高出她家，影响了她家的风水，时间久了，死者乔运华就有了心病，家中只要有人头疼、脑热、咳嗽、打喷嚏，死者乔运华就会恨杨保德一家，还时不时地隔墙指桑骂槐叫骂，两家关系渐渐地变得越来越不融洽了。

1992年，杨保德丈夫孟献元借了死者乔运华家一瓢面，还面的时候，死者乔运华说孟献元还的面没有她家的面白，因此发生争吵，死者乔运华的儿子李金华用铁锨将杨保德的头砍成骨折，为此，李金华被判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。

杨保德说：“我和死者两家的矛盾起源远在1992年之前，并不是办案警察所说的1992年。”

我们问杨保德，李金群、司金庆、宋江恒、余成怀四人为什么要诬告陷害她？杨保德是这样解释的：“死者丈夫李玉松做了很多年生产队会计，善于交际，在村里人缘好。我是外县嫁到宛城区的，娘家人离这里远，丈夫孟献元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，相比之下，我夫妇在村里的人际关系根本没法和死者丈夫李玉松比。”

杨保德的说法是否可信？随后我们走访了当地村民。村民证实了杨保德所说的三点：（1）杨保德确系外县嫁到宛城区的；（2）死者乔运华家的宅基地确系孟献元胞弟孟献海的；（3）死者乔运华丈夫李玉松，确系做了很多年生产队会计，且人缘好。其他的问题，村民不予置评。

我们认真地再次检查该案卷宗，发现在死者丈夫李玉松的上访信加上李金群、司金庆、宋江恒、余成怀四人编造的《控告状》引起了官方注意后，宛城区公安局民警陈宝记、王玉庆、姜典江、乔乾邦于1997年10月9日的一日之内询问了16位村民并作了询问笔录。其中3位村民的询问笔录内容是讲述杨保德的为人处世的情况，其余13位村民的询问笔录内容讲述的是和杨保德发生矛盾的情况。这是执法人员典型的“突击行动”。

在16份笔录中，其中一份是叫孟献聚的询问笔录，我们认为很有价值，就摘抄其中关键部分供大家欣赏：“（民警）问：你们两家发生过矛盾吗？（孟献聚）答：发生过。（民警）问：是啥时间？（孟献聚）答：有十五六年了，具体记不清”。

16年的时间里，杨保德和13位村民发生过13起纠纷，平均一年一起都不到，这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情况。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认真回忆一下自己16年内和街坊邻居发生过纠纷的总次数，也一定不会比杨保德少。办案人员把杨保德16年间和13位村民发生纠纷的总和加在一起，据此说她特别坏，甚至暗示杨保德涉黑涉恶，这明显就是陷害人，有制造冤案的故意了。

作为办理刑事案件的专业团队，我们在受理刑案特别是冤假错案后，首先检查办案方指控当事人有罪的证据链是否完整，并审查办案方的办案程序是否合法合规。至于与案件无关的事由，我们原本不该过多过问，然而，一起并不复杂的案件当年被弄得很复杂，很多地方难以自圆其说，我们不得不深查细究，避免这些无关事由在我们以后做无罪辩护时，成为障碍。

此致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最高人民法院 国家信访局

2022年10月21日星期五

律师中介网大案专家小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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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对于我们办理的每一个案件，都力求做到如同教科书一般的完美。

  注：此案将载入《中国信访研究》一书。